wish面向人群是哪些?wish平台的优势是什么?
几天前,Derek 在朋友圈转发了一篇报道,叫做“印度 B2B 大跃进”。印度独角兽的数字证实了他两年前的判断,遗憾的是,他没有机会成为缔造者了。
两年前,筹备去印度创业的时候,“封禁中国 App”的消息传来,Derek 来不及挣扎,就被卷入时代洪流,成为一段历史注脚。
一度,中国创业者和资本怀揣野心,以为可以染指坐拥庞大人口基数和增长势能的印度市场。
故事是从 2015 年开始的。印度政府承诺将放宽“在印开展业务”;印度总理莫迪访问中国,签署超过 100 亿美元 24 项合作文件;阿里和蚂蚁投资印度版支付宝 Paytm 超 10 亿美元;VC 组团考察印度蔚然成风。到了 2018 年,有媒体统计获得中国资本投资最多的十家公司,印度小巨头们背后,分别站着阿里、腾讯、美团、高瓴、晨兴、顺为等名字。
两年后,形势急转直下。
2020 年 4 月 17 日,印度发布了外商投资政策(FDI)修改通知,要求来自与印度陆地边境接壤国家的投资者均须通过政府审批。
这意味着,中国人在投资印度,必须经印度政府审批。两个月后,印度电子信息技术部宣布封禁包括 TikTok、微信、快手等在内的 59 款中国手机 APP;不久后,印度政府又对华为、腾讯、阿里等至少 7 家中国企业进行相关限制。
“未来 10 年,中国 APP 不可能再回到印度了。所有承载中国互联网公司出海印度这个 10 亿级人口市场梦想,都卒于 2020,且十年内都不可能复活。”Derek 预言。
又一个两年后的夏天,中资企业在印度再度陷入系统性危机。
8 月 3 日,印度政府在一份声明中称,vivo 逃税 221 亿卢比(约合 18.9 亿元人民币);7 月,印度执法局称,突击检查 vivo 及其关联公司,并封锁了银行账户,冻结约 46.5 亿卢比(约合 3.9 亿元人民币)的资产;不止 vivo,据《财经》报道,至少有 500 家中资企业在印度遭遇了税务及合规性普查。
我尝试和 Derek 聊聊创业经历,他却显得意兴阑珊,只是告诉我,印度已经没必要关注,互联网创业的路,封死了。“你想写便写,但我们创业的人还是要看新机会,那(印度)是过去的插曲了。”
眼下,他打算先赚一笔钱,再去东南亚,重启计划。
以下是 Derek 的讲述:
我曾在大厂工作过四年,后来在印度一个独角兽工作,负责中国区的业务,辞职创业前,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出差去印度。
我对班加罗尔印象不错,这个城市跟昆明很像,高原之上,四季如春。也不像印度北部的一些城市,老城区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,到处是牛粪和积水,班加罗尔的基建搞得还可以,当地人普遍平和善良。
班加罗尔是印度硅谷。软件外包业非常有名,有人觉得在印度创业很难找到人才,其实印度的工程师已经占到硅谷的三分之一,高端 IT 人才很多,比如谷歌现任 CEO 桑达尔·皮查伊和微软现任 CEO 萨提亚·纳德拉都是印度裔。
那时候已经有好多中国公司去了印度,招了不少印度人,我去的时候也认识了一些跟中国公司合作过的印度人,所以,工作习惯和方式上问题不大,不存在制造业招人可能碰到的那种麻烦。另外,印度的股市总体上比较健康,国际资本都非常看好印度,可以很好地融资。
我计划做一个跨境供应链电商平台,2019 年初开始,花了半年时间在印度调研市场,8 月回国,又花了两三个月组建团队,外加找投资人。
当时去印度创业处于黄金期,就像国内和 2015 年前后那波热潮一样。基本上,大厂出来的拿个 PPT 就能拿到钱,我们聊了一圈,有三家机构愿意投,其中一个机构能够提供的资源更强,就选了他们。
这是一家二线机构,我在大厂没混到很高的职级,在印度独角兽做的项目也没做起来,我的合伙人也属于有一定履历但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,不可能一出来就能拿到红杉经纬的钱,但我们本身的业务逻辑还是很强。
我们判断,印度互联网相当于中国 10 年前甚至 15 年前的水平,主要都是通过复刻中美公司在生长,未来 5 到 10 年都有增长价值。具体到电商领域,无论是在印度,还是东南亚,或者全球市场,中资跨境电商目前都没出现一个成为王者的平台。
零售电商在印度不是做不起来,而是市场处在培育阶段,一二线城市已经被亚马逊和印度电商吃掉了。考虑到当地的人均收入水平、基础设施和电商能够触达的有购买力的人群,继续往这里面投入资源是不现实的。
B2B 就不一样了。
印度每年从中国进口大量商品,其中消费品大概有一两百亿美金,这个需求是扎实存在的,除了运输到一线城市,也会层层分销到二三线。
从独角兽公司辞职之后,我就去了印度,在班加罗尔,德里,钦奈和加尔各答的批发市场花了几个月调研。印度线下批发从进口商,一线城市批发商,到二线和三线,有一条完整的链路,每个行业和品类都有圈子。这个圈子相对稳定,不过痛点非常多。核心突破口在终端零售商,他们在价值链的最后一环,利润空间被极限挤压,而且要承担周转风险。
我设计的思路是定位在三线城市,从中国采购之后,直接把货运到三线城市,然后直接对零售终端,把所有的中间环节砍掉,节省成本,把利润让给零售商。这样商品价格更便宜,零售店老板也多赚一点。
这套业务逻辑我觉得没毛病。我之前在阿里做过供应链,所以对国内的产业代理分布了解得非常清晰,知道从哪里能用最便宜的成本直接找到生产商。
但计划赶不上变化。我们拿到融资之后,疫情就来了,中印航班都停掉。我们一开始还觉得形势应该跟非典差不多,就等一等呗,没想到等了将近三个月,武汉才解封。国内差不多稳住的时候,海外疫情又开始大爆发。
紧接着,印度封禁中国 APP 之举,彻底断了我的创业路。从宏观层面来说,我对这种危机多少有预判,拿融资的时候还跟投资人提过一嘴,地缘政治风险之前也出现过,比如 2017 年的洞朗对峙。我一早就觉得,我们不可能在印度长期生根,最初的设想就是把它当做一个销售市场,等到把模型跑通,赶紧复制到东南亚,哪怕这里将来关店也无所谓。但没想到的是,疫情加速了危机爆发。
我老家在武汉,2 月份我差一点就回去了,后来感觉不对劲,前一天就把票退了。疫情爆发之后,我还一直在往好的方面想,等到印度封杀中国 APP 这个事情出来之后,我整个人就绝望了。我知道,即便疫情结束,我也回不去了。
看到那些说“回暖”的新闻,我说这都是胡扯。谈回暖,得首先解封那一批 APP,但即使解封,我们也知道,当地政策根本没有延续性。民族情绪问题是所有商业危机背后的根源。修改 FDI(外国直接投资)时,“与印度有陆地接壤的国家的实体和公民”一条指向的除了中国,还有巴基斯坦、尼泊尔、不丹、孟加拉国和缅甸。
但这些国家没有能力大规模投资印度,所以针对对象只有中国。中国在印度的投资已经处于停滞的阶段,中国资本还是想过去,前段时间看还有 300 多笔投资申请,印度批准了 80 项,但我估计主要是制造业,互联网投资早就被切断了。
大公司在印度也不好过。上市的时候,蚂蚁是 Paytm 最大的股东,但是作为一个拥有 3 亿用户的印度国民级应用,最大的股东是中国公司,这很容易煽动民众情绪,所以现在蚂蚁和阿里的股份已经被回购了一部分。前段时间有新闻说 TikTok 计划重返印度,这不太可能,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就是他们找印度最大的财团合资,但是这样没什么意义,相当于交出了控制权。
回头复盘,我们的资本大佬对印度的理解只停留在非常浅的战术层面,而印度曾经的宗主(盎格鲁—撒克逊)对印度的理解才是深入骨髓的战略层面,英美的大财阀才真正懂印度社会和权力运行的底层逻辑。
我还是在电商领域折腾,这两年死去活来,但是没关系,慢慢弄。虽然之前的项目胎死腹中,但我们已经看到,跨境电商是个重要的方向,这个趋势兴起不久,在全球贸易里,未来 20 年,跨境电商的渗透率会达到 30%—40%,现在的水平大概只有 20% 左右,还有差不多一倍的增长潜力。
交通物流等基建在发达国家基本上没问题,东南亚等新兴市场也在发展,所以我还是看好跨境电商的长线机会。
从区域来说,东南亚现在肯定是出海的最优解。中国的人均 GDP 已经突破 1 万美元了,很多产业链在往那边转移,当地的工作机会多了,收入多了,消费自然就上来了,等到了一个节点,自然有机会做大。而且东南亚的地缘政治风险小,不太可能像印度这样,没有任何理由就直接把你封杀掉。
再就是中东、非洲。但现在非洲有个问题,一是政治不稳定,二是经济不平衡,有些国家经济还可以,比如尼日利亚,但整体水平还是低。
印度对我来说是过去式了,我们现在做一个项目挣点钱,到时候疫情好转,再去东南亚。这个项目在东南亚重启的话,也要看从哪个国家切入,了解本地市场,我还是相信,这个逻辑肯定没问题,启动资金自己投,等到把业务做起来,再考虑融资。
就像我在一篇文章里写到的,疫情总会过去的,出海的路,还会继续走下去。